闹中取静的纽约第44街、中午时分尤见安静的“王朝”饭店、四方汇集的朋友,在中国式的大圆餐桌旁团团围坐;在餐桌上方媚人眼目的,则是夹在黄白两色丁香丛中的一束玫瑰……特意从纽黑文赶到纽约的冰凌,以“冰凌式”的热情,盛情张罗了对我的接待。
体态魁梧的冰凌,不愧被誉为海外作家中的“骆驼”,自担任全美中国作家联谊会会长后,他更孜孜于四下奔波,竭尽中美作家交往之责。在我因旅游团行程不断穿插变化而只能匆匆来去的状况下,仍然神通广大地约来了纽约的各方朋友,在这个尤其以分秒计算财富的寸土寸金之地,能将大家“拢”到一起尤其不易。因此,见到朋友们一一准时前来、冰凌十分隆重地将这代表大家心意的鲜花送给我时,心里那分滋味,自和这带着珠露的玫瑰一样芬芳四溢起来。
这天来的文友,或是旧友或为新知,一报大名,却都有早已相识之感。令我殊为感动的是最年长的董鼎山先生。德高言谨的董先生,是纽约市立大学的教授,但对于中国作家来说,更早熟悉的,是他那“国际笔会纽约华人作家分会会长”的身份。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董鼎山先生的《纽约书简》,就刊载于当时半开放的《参考消息》,那一篇接一篇的连载,犹如一支支报春的桃李,是最早赋予中国读者的海外文读,也是令当时的知识界广为传阅的珍贵文存。
出身于大上海又早早做了“纽约客”的董先生,一向令我崇敬非常:他是未挂名号却又最具实力的中美两国“比较文学”专家。他阅历丰富学识广博,行事论世,大有“坐看吴越两山色”之味,作为一个地道的文人教授,他更具有的是“默契羲文千古心”。那雅俗共赏融散文随笔为一炉的《天下真小》,更是洋洋书海中的龙骊之珠,那精辟简约而不乏犀利的文风、洞见世情而决无偏见的眼光、以及持正论辟新径纵横天下的气度,最为我们倾心诚服。
今天“抢”做了午餐会东道主的是杨皓先生。年轻而多才多艺的杨皓与北岛、严力,堪称当今纽约华人诗坛的“三驾马车”。在物欲横流的时下,在只识“多买胭脂画牡丹”的时人眼里,他们是“可怕的清醒者”,而在诗人自己心里,“爱祖国、爱人类、爱光明胜过自己”便是他们的行事宗旨。在此之前,包括1995年朱晨光先生的纽约国际文化艺术中心为我举办的欢迎聚会中,虽有百十名海外文友光临,我们还未有机缘见面,今次相见,作为与冰凌共担肩押、也是此间联谊会常务副会长的杨皓,带来了一份令我分外惊喜的“见面礼”———他所主编的一份杂志:《美国文摘》。
《美国文摘》与冰凌主编的《东方》,是此间中文杂志的“双飞燕”。本着介绍中美文化精粹、开启中美文化交流大门这同一宗旨,它们既有相似之处又各有侧重。交谈中,才知杨皓在国内新闻界任过职,无怪编辑这份既重人文精神又有时尚色彩的杂志,对于他来说,真可谓行家里手轻车熟路。
文人雅相的杨皓,写得一手好文章,说起话来也是细声慢气极有谦谦君子之风。当时我来不及仔细翻阅这叠杂志,带回去后慢慢展读,觉得《美国文摘》的内容相当丰富而很有品位,许多专业论坛的文章也极有见地,故而深受华人读者欢迎。
这天,又一位令我惊喜的主人,是《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周励。作为在上世纪90年代初风靡一时的热销书,周励已和这一属于她的“专有名号”再也分不开了。尽管她名片所注的,仍是最有时效和商业价值的头衔:JMF美中国际贸易公司董事长。
因怕一路累赘,此次,我只带了两本近作:《敦煌守护神》和《枕上诗篇》,面对在座的诸多朋友,内心自愧无以一一回谢。大厅中高挂的宫灯映红了手中越发开得妖娆的玫瑰,默数一下原来恰好是六枝!
思忖着朋友的无限心意,便有“触景生情”的理解:中国人都喜欢“六”这个吉利之数,故而他们也以此寓祝已届花甲的我吧?
挹趣增亲情,会心如家人。借花寄意,这大吉大利的“六枝玫瑰”也暗合了我的祝愿:愿此间所有文友皆合“六六”、诸事“大顺”!
(作者系浙江省作协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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