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铁遇冷则刚——再读周励

 
前些日子写了篇“气势汹汹”的读后感,然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幼稚,都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就删了。
 
以下摘抄内容全为敲打所得,纯粹为了练习打字速度。倘若有心人和俺一味相投,在字句中拾得些许才智仁人留下的精神财富,俺窃喜不已~
 


 

我厌恶灰暗无味的精神生活!我不断地追求着精神的迸发和感情生活的满足。我渴慕友谊,渴慕爱情。

 

儿女半聪半娇嗔,工作半紧半悠闲,生活半丰半勤俭,读书半洋半轩辕,心情半佛半神仙。

 

 

当一个孩子意识到自己成为少年人并第一次要求在一切的人类活动中参加一份的时候,那可真是人生中美妙的时刻:活力沸腾着,心脏猛跳着,血是热的,力量是充沛的。世界也是那么的美好,新颖、光辉,充满着胜利、欢悦和生命……心灵中洋溢着阿鉻琉斯的胆量,波查的理想,这是高尚的憧憬和自我牺牲的时期,是柏拉图主义以及对人类的热爱和天高地厚的友情的时期,是辉煌的序幕。可是跟在这序幕后面的却常常地,常常地是庸俗的世俗的戏剧……

 

言语并不构成罪体,他们仅仅栖息在思想里,有时候沉默不言比一切言语表示的意义还要多,所以无论什么地方如果制定了言语是罪体这一项法律,那么不但不再有自由可言,甚至连自由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自由的精髓在于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参加决定自己的命运。

 

假如命运向你发动袭击,你是倒下长久地哭泣,还是咬住流血的嘴唇挺立?有一天,你被一群战斗队员揪斗,被赶出生活多年的故居。马车上摇晃着被砸碎的箱笼,荒凉的山林里卸下了行李。你拿起你从未拿过的钝斧,你拉起你从未拉过的龙锯。伐木,也在砍伐着你的心;伐木,也在砍伐着你的笔。岁月伴随着落叶也渐渐枯黄,生命还能不能在伴枝条发绿?你等待吧,你要等待,总有一天会有繁花般的书籍。……

 

你的书籍突然被判为毒草,你的名字从此从报刊上消失。一怒之下你和所有的文字绝交,痛心疾首中把稿纸付之一炬!新一代的读者早已把你遗忘,忠诚的朋友暗暗为你惋惜。你想荡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任它冲向礁石、峡谷、草地……但暴风仍在吹乱你的蓬发,严霜仍在冻凝你的胡须……你等待吧,你要等待,总有一天蜜蜂又会来你心中采蜜。

 

有一天你失散了妻子儿女,不知他们在哪一个屋檐下淋风沐雨,有多少又苦又涩的泪滴,有多少锥心刺骨的回忆,后来彼此又踏着泥泞走近,却不幸在深谷中又跌滑下去,星光是一盏盏点不旺的油灯,云雾是一团团交不深的客旅,哪个村哪家店为你开扇新门,床榻上却仍铺满才折的荆棘……你等待吧,你要等待,异乡的窗口会传来亲人们的笑语。

 

够了,请你站起来,我应当坦率的向你表明,奥涅金,你是不是还记得那一天,那时,在花园里,在林荫道边,命运让我们相遇。对你的教训,我当时多么顺从地恭听。那么今天,该轮到了我。

 

奥涅金,那时我更年轻,好像那时候我还漂亮得多,我那时候爱上了你。可怎么样呢?我在你心里找到什么呢?你怎样回答我?只是一本正经。那时,一个温顺姑娘的爱情,难道不是吗?对你并不新鲜?如今,一想起你那冰冷的两眼,还有你那套谆谆的教诲,真让人血液发冷……我并不怪你:在那可怕的时辰,你的所作所为非常高贵,你在我面前,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是如今为什么你对我这般热恋?为什么你苦苦地将我紧追?是不是因为,在这上流社会,如今我不得不去抛头露面,因为我如今有名而有钱,因为我有个作战受伤的丈夫,我们为此得到宫廷的宠幸?是不是因为,如今我的不贞,可能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因此,可能为你在社会中赢得一种声名狼藉的光荣?

 

我在哭……如果你直到今天,还没有忘记你可怜的达吉雅娜,那你应该知道:和这些眼泪、书信,这种令人羞辱的激情相比,我更喜欢你那种尖刻的责骂,和你那次冷酷的谈话,……

 

“人们有什么可感谢我的呢?我上台的时候他们是贫困的,离开时他们也是贫困的!”——这句话是滑铁卢战役之后有一次拿破仑脱口而出,当时很多建筑工人包围了宫廷,要求拿破仑留在皇位上。权利与荣誉——这就是拿破仑个人的激情,同时权利甚至超过荣誉,尽管遭受了惨重的失败,他在治理国家,焕发人民才智和运用战争艺术方面,完全是超群绝伦,伟大之极的。他的伟大,不但在于他的那些最出色的业绩具有永恒的重要性,而且更在于他在创始以致完成这些所有业绩中投入了雄伟非凡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遍布他后半生征途上的那些巍然屹立的纪念碑,虽然饱受狂风暴雨的摧残,却还是雄奇壮丽。屈于奴役之下的民族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人类毕竟不以最高桂冠授予那些谨小慎微,知难而退,毫无建树于后世的庸碌之辈,而是把它授予胸怀大志,敢作敢为,功勋卓著,甚至在自己和千百万人同遭大祸之际还主宰着千百万人之心的人,拿破仑就是这样一个奇迹的创造者。这个驾驭法国革命,改造了法国生活的人,这个给意大利、瑞士和德意志的新生活奠定了广泛而深厚的基础的人,这个发起了十字军东征以来最伟大的行动,这个最终把千百万人的思念引向南大西洋那块孤独岩石小岛上去的人,必将永远立于人类历史千古不朽者的最前列。

 

士兵们,你们是我的老战友,我始终陪伴你们走着光荣的道路,现在我必须同你们分别了,我可能还会留在你们当中,但是那样残酷的斗争就要继续进行,法国还会自相残杀,我不能够再去撕裂法国的胸脯了。不要为我惋惜,我负有使命,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我同意活下去,这个使命就是向后代述说我和你们共同为法兰西完成的伟大事业,我想拥抱你们所有的人,但是,还是让我吻这个代表你们全体的军旗吧……

 

巴黎埋葬着罗伯斯皮尔、巴尔扎克、肖邦,然而法国最大的荣誉,是属于那些精神自由和自豪、有纯粹人道特点的人。对于人类来说,这些特点的价值远远超过艺术和文学才能。

 

四重奏中断了,但我们的哀思依然连绵不断……傅雷先生就是这样,将他的一生献给了一切“又热烈又恬静,又深刻又朴素,又温柔又高傲,又微妙又率直”的人们。

 

每逢穿上一件新衣服,巴勃罗·共撒赖斯那暗淡的青春就会被一种伟大而强烈的爱情的希望照亮。他的心中既充满伟大的希望,也保留着细小的记忆。每天早晨,只要闹钟用它那冒失的铃声把他惊醒,他就坐在床上这样问自己说:“今天我希望什么呢?

 

我们如果从另一角度来思考死亡,就会发觉有绝大理由相信死亡是件好事。死亡可能是以下两种情形其中之一:或者完全没有知觉的虚无状态,或是人们常说的一套,灵魂经历变化,由这个世界移居到另一个世界。倘若你认为死后并无知觉,死亡犹如无梦相扰的安眠,那么死亡真是无可形容的得益了。如果某人要把安恬无梦的一夜跟一生中的其他日子相比,看有多少日子比这一夜更美妙愉快,我想他说不出有多少天。不要说平民,就是显赫的帝王也如此。如果这就是死亡的本质,永恒不过是一夜。  倘若死亡一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只是迁徙到另一个世界,那里寄居了所有死去的人,那么,我的诸位朋友,法官,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样来得更美妙呢?假若这游历者到达地下世界时,摆脱了尘世的审判官,却在这里碰到了真淳正直的法官迈诺、拉达门赛斯、阿克斯、特里普托马斯,以及一生公正的诸神儿子,那么这历程就确实有意义了。如果可以跟厄尔普斯、谬撒游丝、荷马相互交谈,谁不愿意舍弃一切?要是死亡真是这样,我愿意不断受死。

 

我很希望碰见爱捷克斯等受不公平审判而死的古代英雄,和他们一起交谈。我相信互相比较我们所受的苦难会是件痛快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像在这个世界时一样,在那个新世界里继续深求事物的真伪,我可以认清谁是真正的才智仁人,谁只是假装聪明。

 

法官们啊,谁也不愿舍弃一切,以换取机会研究这远征特洛伊的领袖——奥德修斯(荷马史诗中特洛伊远征领袖之一),西昔法斯(希腊神话中奥德修斯之父,被罚不断从山下推动一块石头上山顶,来回往返)和无数其他的男男女女!跟他们交谈,向他们请教,将是何等快乐的事情!在那个世界里,绝不会有人仅仅因为发问而获死罪!如果传说属实,住在那里的人除了比我们快乐之外,还能得到永生。

 

法官们啊,不必为死亡而感到丧气,要知道善良的人无论生前死后都不会遭恶果,他和家人不会被诸神抛弃。快要降临在我身上的结局绝非偶然。我清楚知道死亡对我来说,死亡比在世更佳。我可以摆脱一切烦恼,因为未有神谕显现。为了同样的理由,我不怨恨起诉者或是将我判死罪的人,他们虽对我不怀善意,却未令我受害。不过,我可要稍稍责怪他们的不怀善意。

 

可是我仍然要请你们为我做一件事情。诸位朋友,我的几个儿子成年后,请为我教导他们。如果他们把财物或其他事物看得比品德重,请像我烦劝你们那样烦劝他们。如果他们自命不凡,那么,请像我谴责你们那样谴责他们,因为他们忽视了事物的本质,本属渺小而自命不凡。你们倘能这样做,我和我的儿子便会自你们手中得到公正。

 

离别的时刻到了,我们得各自上路——我走向死亡,你们继续活下去,至于生与死孰优,只有神明方知。

 

知人论画

人品不高,用墨无法。

泯灭天真者,不可以作画。

外慕纷华者,不可以作画。

于世迎合者,不可以作画。

志气堕下者,不可以作画。

 

在艺术和诗里,人格就是一切。

 

尚未有情的眼光是最苛求的,如果真是爱了,那爱的顾盼有宽容、溺爱。它将容忍我们的缺陷,慰藉我们的尚未坚强,扎裹我们的创伤,而尚未有爱的顾盼则毫无纵容的余地,它瞄准我们,对我们的要求绝对严、无限大。它在无穷远的距离,向我们盯视,召唤。我们只能是一个无穷极的追求,无休止的奔驰。

达芬奇是置身于这眼光中的第一个。

把我们有限的存在拉长,变成无穷极的恋者、追求者、奔驰者,像落在太空里的人造卫星,在星际、星云之际,永远下行,死在尚未触到她的时分、在她的裙摆之前三步的距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