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龙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洪玲郭海荣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杨剑龙（以下简称杨）：新时期以来，随着出国留学生的增多，留学生文学的兴盛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一种文学现象，曹桂林的《北京人在纽约》、周励的《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刘观德《我的财富在澳洲》、王周生的《陪读夫人》等，以纪实性的倾诉叙写讲述他们在异国拼搏的故事。严歌苓的《人寰》、虹影的《十八劫》、戴舫的《第三种欲望》等，着力反映留学生复杂的内心情感世界，拓展了留学生文学创作的深度和力度。在近些年的留学生文学创作中，朱晓琳的中篇小说创作是颇有成就和影响的，自1990年起，她已经发表了15篇有关留学生题材的中篇小说，其中《走过香榭丽舍大街》、《爱情国境线》、《无国界叙事》、《葡萄酒贵族》、《哥本哈根的雨》、《永远留学》等先后为《小说月报》转载。

洪玲（以下简称洪）：在众多描写留学生生活的作家中，朱晓琳无疑是较为特殊的一位，她凭借留学欧洲和在中国高校教外国留学生的经历，以及其对于中外文化差异的深切体验与深刻感受，她不但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身居海外的中国游子，而且也关注来中国求学的外国留学生，她描写留学生们在新的陌生文化环境中的生存状况以及他们面对文化差异时的复杂心态。

郭海荣（以下简称郭）：在高校教对外汉语的朱晓琳，接触到许多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背景的外国留学生，这为她写外国学子在中国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她的小说中描写了一群热爱着中国文化的外国留学生在中国的种种生活经历。《爱情国境线》讲述了一个跨国爱情的悲剧。法国留学生玛蒂娜爱上了从高邮到上海的打工仔黄贵龙，东西方不同的爱情观、价值观导致了分手的悲哀结局。《永远留学》中的丸山秀司是日本共产党员，他在上海尽可能地帮助穷人，向灾区捐助衣物，参加爱心助学帮困小组，他在上海找到了精神的寄托，他要在中国“永远留学”。

杨：朱晓琳还叙写了诸多外国留学生在中国的生活：法国波日莱城堡的贵族路易应邀来中国教授法语，高傲的性格却与学生们形成对立，被辞退后就去学习汉语（《葡萄酒贵族》）。委内瑞拉的留学生安东尼奥到中国学习中文，却因父亲破产没有了经济来源，只有到墨西哥餐馆打工度日（《拉丁舞王子》）；俄罗斯留学生娜塔莎公派到上海学习，却不愿回到穷困的海参崴，最后沦落为出卖肉体的妓女（《异乡的白桦树》）。朱晓琳的小说生动而详实地写出外国留学生在中国的不同追求和结局。

洪：中国留学生跨出国门，许多人在国外默默地承受着物质上的匮乏与远离亲朋产生的孤独寂寞，凭借着坚韧的毅力和执著的精神顽强拼搏，在为生存与学业而奋斗过程中，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执著追求，也努力坚持着精神追求和行为操守，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如《走过香榭丽舍大街》里的岳怡、《中国护照》里的邹亮、《法兰西不是故乡》里的章建业等，都在异国的环境里努力拼搏，发挥了自己才华，找到了人生的位置。

郭：在朱晓琳的小说中，也描写了身处困境中的中国留学生的生活，原先浪漫而不切实际的理想在严酷的现实面前碰了壁。《青春十字架》中的郁修宁、《远去的巴黎》中的兆玮、嘉莉、《哥本哈根的雨》里的简骁勇、茹蔚等，在异国的氛围中陷于困境，他们处于失落、烦躁、痛苦之中，成为精神上无所皈依的流浪者。

洪：留学生的生存困境往往使有些人完全屈从于物质的压力，人的尊严受到了扭曲与玷污，贫困的生活、灰色的精神状态成为他们留学生活的真实写照。《里昂没有梦》里的屈燕燕因为贫困，生孩子被列入了“创收”的规划。《法兰西不是故乡》中的甫显良改造了一枚十法郎的硬币，每次把它投进自动售货机取出饮料后再把它从投币口牵出来。

郭：中国人的思想观念、行为举止有时让西方留学生感到无法理解，但中国古老而神秘的文化让他们惊叹，中国人的淳朴热情让他们感到可亲可敬。史蒂凡感叹中国的饮食文化像一口无底的井，当他第一眼看到中国人几代同堂共享天伦的场面时，“那种浓得化不开的亲情”让他羡慕不已（《无国界叙事》）。丸山秀司觉得中国人真是宽容，很善待日本人，而且“中国人可不像日本人，除了赚钱什么都不想，中国人有人情味”（《永远留学》）。佐藤嘉纪所喜欢的司徒老师帮他提高了生活自理能力，树立起了自信，是一个“像妈妈一样好的中国老师”（《留学生佐藤嘉纪》）。

洪：朱晓琳的小说中也以外国留学生的眼光揭示了中国社会日常生活里的丑陋面：中国人喜欢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中国人把自己家弄得干干净净，但常常把垃圾从窗口直接扔出去；中国人对外国人像火一样地热情，但对中国人却常常嗤之以鼻；中国人总喜欢想方设法追问别人的私事……在两种不同文化的比较中看出中国人待人处世的短处。

杨：朱哓琳以其对于留学生生活的熟悉、对留学生心理的把握，在其小说中对于众多留学生不同的心理性格的精心的描写与塑造，创造出许多个性鲜明的留学生形象，丰富了当代文学的人物画廊。《哥本哈根的雨》在主人公丹麦十多年挣扎与磨难的描写中，着意突出主人公无根的心态与悔疚的内心，男主人公简骁勇的憨厚执著、女主人公茹蔚的精干虚荣的性格，都被刻画得十分鲜明。

　选稿:一凡 来源:文学报

摘自[http://www.zuojia.com.cn/epublish/gb/paper279/13/class027900015/hwz123496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