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侨报》副刊，2011年8月8日

　　一

　　6月初，我应中国作协外联部主任刘宪平之邀，参加了在天津举办的首届国际作家写作营，主题是经济发展中的文化元素。

　　我在纽约生活了25年，应邀参加了三次中国作家盛会：庐山首届国际作家写作营、首届中山华侨文学奖颁奖盛会以及这次的天津滨海首届国际作家写作营，这些活动让我体验到祖国对海内外作家的关爱 令我心头充满温馨与感恩，与此同时我结识了不少作家朋友，留下不少温馨回忆。

　　此次写作营的的中国作家都非常优秀， 大多数获得过鲁迅文学奖或者国家一级作家， 譬如肖复兴、 叶延滨、赵玫、李春雷、郭文斌、葛水平、 刘醒龙、 刘元举、沈苇、叶多多、戴来等， 朝夕相处大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众多作者中，我十分尊敬国家一级作家肖复兴， 参观滨海时，我有两天与他同坐大巴前排聊天。我年轻时就非常欣赏他在《文汇月刊》上连续发表的有关西方古典音乐家的优美散文。晚餐桌上，肖复兴向荷兰作家埃查德米克介绍中国当代文学的“国际化”人文基础：“以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思想解放为内涵，外壳结构则受到以法国保罗萨特为代表的西方现代文学影响” ， 我充当英文翻译， 感到肖复兴也是一位敏锐的思想家批评家。

　　我还向荷兰作家米克介绍了银川市文联主席， 青年作家郭文斌的新作《 农历》， 米克对这本有关中国农村青年人生信仰和达观意识的小说非常感兴趣。

　　作家们交换作品敞开心扉。辽宁省作协副主席、 国家一级作家刘元举突患痛风脚踝红肿， 他讲：“ 痛呀， 啥事情干不了， 就靠看周励的《曼哈顿情商》 过日子”， 他才华横溢、口若悬河， 一瘸一拐走过来对我讲：“ 你是一个在追寻精神宫殿台阶上攀登的女人！ ”听到他的真心赞扬，我好开心！

　　二

　　这次写作营的核心人物是中国作协外联部主任刘宪平， 他也是俄罗斯文学研究专家与知名翻译。

　　一年半之前，他体检发现早期肾癌做了手术， 身体还需疗养恢复， 但他看起来神清气爽， 每天紧张地张罗中外作家的参观访问或者圆桌会议。

　　他的乐观豁达充沛精力让人我想起美国作家杜兰特对柏拉图的描述：“ 他在生命的每一分钟都神采奕奕”。

　　他总是耐心地回答外国作家不断提出的各种问题，观光车上他兴致勃勃地介绍他最近正在翻译的《重组大脑基因》俄罗斯小说。毕业于莫斯科大学的他平易近人， 每个作家都喜欢与他交谈。

　　另一位核心人物是滨海新区宣部副部长陈建， 他和我一样曾是北大荒兵团知青， 文革后考入音乐学院成为国家级歌唱家，由于酷爱历史而当上天津塘沽区文化局长， 策划组织出版了图文并茂、承载厚重中国百年史的 《沽口览遗》一书。他在晚餐会上多次引吭高歌，嘹亮的美声歌喉让我们如痴如醉， 仿佛多明戈的幽灵在滨海飘荡。

　　三

　　十天以来与大家建立了深厚友谊。 写这些文字时， 刚收到在作家营认识的荷兰作家米克发来的两份邮件。

　　这位50岁的英俊荷兰作家米克曾是律师， 现在是欧洲几家报刊的专栏作家，也是中央电视台“大裤衩”荷兰籍设计大师的好朋友， 米克带着思考热爱中国， 最近他写了一本中央电视台从设计到失火的书，讨论当今中国的瞩目成就与腐败弊端， 在欧洲受到关注与好评。

　　另一位美男子是俄罗斯作家， 66岁的安纳托利·柯察金。辽宁省作协副主席刘元举对我讲：“他长得很像柴可夫斯基，但他的蓝色眼睛不像柴可夫斯基那么忧郁。” 

　　柯察金担任过俄罗斯作协莫斯科分会秘书长， 他对我说：“当今的俄罗斯文学只是商业机器的一部份， 权力腐败影响了俄罗斯文学的发展。 ”他告诉我，他现在主要靠妻子的教师工资和低廉的稿费生活， “ 在莫斯科根本无条件享用中国餐馆的美食， 在天津我感到自己每天过的像一个皇帝。 ”

　　瑞典知名诗人彼得科曼是一位白发红颜的七旬老人， 他曾担任过瑞典作协和文联主席， 在参观滨海新区时，他对规模宏大设备先进的图书馆赞叹不已，他谴责瑞典文化部因经济衰退打算大幅削减作家收入， 呼吁各国作家签名支持他起草的瑞典作协的对文化部的抗议书。

　　他惊讶滨海新区的玻璃宫殿式的图书馆建筑， 特别是看到大批学生与孩子们在舒适的夏日环境下安静读书深受感到， 突然， 他问了一个问题：“中国有没有藏族作家和作品？”我翻译给刘宪平主任后， 刘主任立即答道：“ 中国不仅有许多藏族作家， 其中一位还是中国作协副主席呢！最近一位藏族作家还在捷克举办了自己的新书发布会!！” 老人欣慰地笑起来：“ 很好很好。 ”

　　四

　　在参观滨海泰达国际心血管医院时， 当得知该医院用最先进的技术免费为贫困地区患心脏病的大批儿童做手术时， 瑞典、荷兰、俄国、、德国和爱沙尼亚作家被深深感动。  在参观”天河一号”时， 爱莎尼亚作家玛丽和我谈到她无法置信天津滨海在这样短的时间成为中国航天基地、高科技基地、世界第五大港口和和盐碱地变绿洲生态环保基地。  

　　“ 这真是中国奇迹呵! ”有一晚我和玛丽一起游泳， 她讲自己的国家很寒冷，一年只有一个月可以到室外游泳， 而室内游泳与健身房对于她来讲太奢侈。 她的丈夫是一位知名装帧艺术画家， 她也是第一次来中国，她讲滨海看到的一切令人振奋， 但她最羡慕的中国政府拨款让所有的博物馆对公众免费开放， 在滨海新区看到港口博物馆和城市规划馆富丽堂皇，共享空间比三个美国国会大厦前厅加起来还大， 全部免费， 这在大多数国家是不可能的。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票价是20美元，卢浮宫的票价是15欧元， 她问我：“中国政府为什么要免费开放博物馆？ ” 我回答: “ 这就是中国经济发展中的文化元素：提升国民文化素质， 为民众带来心灵幸福和精神财富。我们期待有一天，中国从经济大国同时成为文化大国， 希望中国博物馆会与巴黎卢浮宫、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和伦敦大不列颠博物馆一样引人注目！”

　　这次，令我特别感动的是天津作协负责人赵玫， 她就像一位白宫女主人， 热情地介绍着她心爱的珍藏品，向我们展示天津悠久的人文历史与滨海改革开放的壮丽画卷。

　　写作营结束前一天， 我给同样是北大荒的战友、 原浦东新区区委书记兼区长、上海市委常委、 副市长周禹鹏打电话， 1995年他曾和23位年轻官员一起在美国学习工商管理， 记得1998年，他带我看了荒凉农田上的一个工地， 他那时对我讲：“ 我们要在这里搞一个像纽约中央公园一样的浦东中央公园，

　　湖面比中央公园更大。” 果然， 1999年公园建成（改名世纪公园） ， 我参加了那年秋天在湖面举办意大利烟花晚会！

　　接着，浦东又举办了财富论坛， 500强论坛和APEC亚太首脑峰会。“ 老周， 那时， 我为浦东效率所震撼。 现在，我为滨海奇迹所震撼……电话那头， 周禹鹏说：“ 几年没去天津了， 也想有机会去看看， 一定是翻天覆地了。原来皮黔生带过团队来浦东取经， 那时滨海区刚开发。后来他出事了， 23年的老开发， 栽倒在自己抛洒心血的土地上。 还是制度有问题啊。 ”

　　我在电话中和他侃侃而谈， 我说，许多中国一级作家认为， 最重要的是经济建设与政治改革、舆论监督、文艺繁荣要齐头并进，就能让全世界见证中国经济发展中的文化要素， 而不是经济发展中的腐败要素了！

　　最后一天中午， 我与香港《 文汇报》首席记者江扬在湖边互相摄影留念依依惜别。我脑子里突然冒出《神曲》中但丁和俾德丽采邀游天堂的诗篇：

　　我们越接近神往的爱情
　　我们的智力越是深沉
　　我要把神圣的境界
　　和珍藏在心中的一切
　　视成吟咏的题材
　　神明哦， 请赐助我
　　让我铭刻这世间的愉悦境界

　　波光粼粼， 鸟语花香，对中国的爱也可视作为爱情——海外作家对祖国的爱与情：这就是我心中的东方神曲！中外作家朋友们，希望我们今后有缘再相会！